第26週

01/06 半數

軍旅生涯到這天正式邁向倒數的一方
雖然沒有遇上太苛刻的環境但仍覺得每一天都是煎熬
不斷地想著過去望向未來卻仍一直卡在這兒動彈不得

關於記憶 最近似乎是大量被翻攪的年代
即使時光埋沒了太多但這一翻總也翻出某些線頭
每條線都通往一個被封存的時空 空氣光線氣味都完整地被保存
想在未來重建斷了的聯繫
卻躊躇著自陷於當下 半途的泥濘

走了一條美麗的夜路
鄰近海岸線漆黑無光的漫漫長路
沿途不禁一直仰著頭望向太空劇場似的明澈星空
眼睛不眨眼 星星們也不
就那樣盯著彼此的透明 我走過了長路 星光流過了銀河


01/07 平凡的日子

剛收假的心情總是無力且哀傷
在那巨大的美好的期待前似乎什麼也微不足道
日昇月落 星光與時間的流逝都已無謂

平凡中的徬徨竟來自於氣象預報
看著星期六屬於馬祖的小窗格既雲且雨
緊盯著彷彿在電視螢幕上看見了當天的自己
默默地望向機場玻璃窗外灰濛濛的雨
跑道燈濕了光線也濕漉漉地攤在地上
飛機不飛好像心也就那麼靜默著飛不起來

無聊且可笑的平凡日子
總要到離開之後才懂得思念的深刻
無論是對土地親情或者友情
總有些溫暖在冷的時候才想念


01/08 [在你溫柔的懷抱中]

摟抱。
對戀人來說，摟抱這個動作似乎在某個時刻實現了他與情人完美結合的夢想。

那是極具啟蒙意義的初戀
去過了她的家 見過她的父母
甚至和她的家人同桌吃了她第一次下廚的煮的一餐
在那個青澀的年代
看見兩個小毛頭一起上市場張羅 一起在廚房手忙腳亂
光想便覺得逗趣 但心底卻同時甜了起來
也許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要的只是平凡的幸福

在她的房裡看她的作品她的素描
感覺時間停滯了 第一次與她如此親近
很想叫她為我畫一幅畫最終卻沒有開口
分開了之後那便成為心底的缺憾了

而如今得知妳在街頭
也許哪一天我會像從前一樣突然去找妳
也許邊聊著從前 邊讓你為我心底的缺憾添上這些年歲月的痕跡


01/09 霧都

不知道是天氣影響了心情或者剛好相反
總之馬祖的霧降下來了 思緒同時也混沌未明
視線被薄薄淺淺的白茫一層層掩蔽
天空消失了海消失了遠方的海島也在霧靄中沉沒

依舊濕濕涼涼的
模糊的海裡傳來大聲公的吆喝而不是漁歌
失去了方向的世界彷彿心也迷航擱淺了

一片白濛濛的世界就像心底的空白
不怎麼思考只機械般地行走度日
偶爾為了一整面失色的迷濛興奮
也許是因為在那目盲的雪白裡
我看見了霧散後令人感動的清明吧


01/10 [特定的日子]

節日。
戀人感到與情人的任何一次相會都像是一次節日。

在那些日子裡的確是這樣
也許並沒有什麼特徵看得出來
但內心裡對每一天每次見面的期待
都讓生活更充實更容易被滿足

即使日子已經遠去再也看不見暈黃的殘影
那些心情仍可以輕易地被模擬想像
離開了之後每一天的每一天都蒸散著乾涸
最後只淺淺地在某些特定的日子留下最後的水漬
當那些日子也逐漸隨著歲月磨損淡去
清澈的視覺罩上毛玻璃
嗅覺觸覺味覺以及其他的情感都無力地褪去
才發現再怎麼深刻的 也抵不住歲月的摧殘
　　
值得慶幸的是記憶並沒有消逝得太快
我忘了一些 但大部分還在


01/11 避難所

獨自密閉的小空間被視作心靈的避難所
在那兒可以自由地進行一切需要絕對孤獨的活動
閱讀.幻想.哭泣.滿足感官

返台前得回連上報到
於是我就這麼與待了兩個禮拜的小房間道別
每次在裡面攤開小筆記本面對桌面巨大的空白
都覺得心靈澄淨最底層的情感顯露
就這麼寧靜地自言自語為每一天留下什麼
空虛的日子裡這是對自己小小的鍛鍊

飛機兩三天沒飛了
今晨的濃霧比前些日子更白更厚
雨似乎也三三兩兩地下
雖說天氣如此
對於返家路的渺茫也沒有感覺太多失落
卻為了小小避難所裡中斷的寧靜感到無比惋惜


01/12 動盪(4)

當我正滿心企盼著今日的歸來
對岸十幾架飛機卻不停地在雷達上出現
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了戰備
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們面臨了多大的威脅

五點醒來時再次看見明澈的星空
彷彿前三天機場不開的陰霾都已遠去
抱著返鄉雀躍的心情
即使夜裡紛紛擾擾心緒波動沒睡好也仍振奮

天緩慢亮起的過程依舊令人心動無比
視線遠佈我們都以為今天我們真的能回家
只是約八點一陣風吹來馬祖便徹徹底底蒙在霧裡了
那種感覺還真是絕望啊

待在機場直到下午三點半
負責的憲兵說今天大概沒機會了要我們回營
走出機場風還真的有些冷 鬼哭神號似的海風讓人心情瞬間冷凍
也許明天也走不了了吧